受武汉肺炎疫情影响,全国多地教育部门宣布推迟高校、中小学开学,全国大部分线下教育培训机构也暂停线下课程。
为了弥补耽误开学的损失,网课成了唯一。教育部相关负责人1月29日表示,计划于2月17日开放全国网络云课堂,原计划在大部分地区开办师范学校,让当地学校组织学生进行线上学习。
多家教育培训机构也宣布,将为全国中小学生提供免费的线上直播课和自习课,以应对各地推迟开学的安排。例如:
学而思网校为全国中小学生提供免费在线直播课。
网易有精品课程,为湖北省中小学生提供全学科寒假系统课程。
洋葱学院宣布,742门限制课程将长期对中国所有中小学生免费开放。
一对一为湖北中小学生捐赠2000万元的一对一直播课程。
VIPKID免费为全国开学晚的孩子提供150万门春季在线课程。
向谁学习向武汉中小学生捐赠价值2000万元的2万节寒假直播课。
教育行业的特殊性在于消费者和用户的分离。当作为消费者的父母对这样的行为极其感激时,很多孩子可能会投来仇恨的目光。
在应试教育机制下,网络课程往往只是为了学生完成任务。说到“网上课程在电脑上玩,网剧在手机上玩”的场景,假设很多大学生和驾考人员都是有经验的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基于学生“逃网课”背后,居然也滋生出一个庞大的灰色产业链。
那些从门缝丢进大学宿舍的小卡片
一个熟悉的场景:当你推着行李箱走进酒店房间,正要脱下外套瘫倒在床上时,几张写着性感女生的小卡片会被扔在门外。如果这发生在大学宿舍,请不要惊讶。那些小卡片不是性感女生的上门服务,而是网上服务而不是刷网课。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显示,近年来,很多高校开始在各大学习平台开设线上课程,大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课程。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在线海量开放在线课程数量已达5000门,从高校和社会选拔的学生人数已超过7000万.
这其中,多少人是刷课而来的呢?曾有每个宿舍敲门推销过的工作人员表示,一个学校一学期能接10000单。
通过拿下小卡片,我们能粗略将网课代刷服务分为2种:
第一是人工代刷。
这是大学生常用的一种方式。《新世纪大学英语教材·视听说教程》,要求学生在线听、说英语。不少大学生选择让做兼职的学弟学妹代听,大概1门课能做到8-10元。
人工代刷的本质,就是换了一个人帮你听课。
这在大学线下课堂也尤为突出。在一些QQ群、微信群中,每天早上的课和临近放假前一天的课程,总有很多发布“带听课”的需求。
20元每节课,代课学生只需应付点名答到。
第二是软件代刷。
相对于人工代刷,软件代刷则是批量化、规模化的生产方式。只要购买了相应软件,输入相应的学号和密码,该系统就能在后台自动刷课。
有媒体报道,这样的软件一般可以同时挂200门,一门课一般收10-20元。
尽管软件代刷容易被一些网课机构检测到,但基于其成本低、效率高等特点,这已成为学生刷课的主要渠道。翻看网络,不只是大学生,“小学生代刷”的话题也层出不穷。
在《中国妇女报》的那篇报道中提到,某款刷课App提供了微知库、超星、智慧树、高校邦等25家线上学习平台的刷课服务。
当学生注册账号后,只要充值10元就可以成为该校园的总代理商,享受超低价刷课服务。只要在App中输入学校、账号和密码,就可以为选定的线上课程进行代刷。
付款成功后,刷课全程都不需要学生在场,就连课后作业和阶段测试都能够自动完成。而其价格也并不到,不同学习平台和不同类型课程虽有上下浮动,但课程每门最低可至1.5元/门。
每个学生都是代理商,暴利超10倍
《中国青年报》曾报道一位大学生周平。其表示,上学期选修课程《敦煌艺术》,在期末考试时只考了50分。到第二个学期重修时,周平花了10元“刷课”,系统帮他考取了98分的好成绩。
如此极致的性价比,让刷课软件成为了几乎每一个大学生的选择。
而不少刷课软件,在吸引消费者的同时,尽力将每一位消费者转化成自己的代理商。
在2019年的一次暑期活动中,某刷课软件显示,只要在系统中产生充值行为,就能成为自己所在学校的校园代理。
校园代理可以享受平均1.5元一门刷课超低价。如果代理商积极发展二级校园代理商,下级每做一单业务,则会有20%提成。
据某校园代理商介绍,该软件还有一个全国代理商招募计划,其门槛并不高,只需用户一次性充值500元。
全国总代理拿到的课程均价是1元/门,如果其发展的下级产生了业务,更是可以拿到30%的提成。
除了发展下级,更多还是自己找客户。当代理商以均价1元的价格拿到课程后,他们可以用5-20元的价格卖给同学。
终端市场价格没有具体的规定,只要双方议价合适,就能够产生交易。在这个线上交易平台,窜货一说,似乎还没有听说过。而整个灰色产业链下来,一般代理商拿资源的价格在1元左右,而终端消费者需要10元左右的价格买下软件。
这是一门10倍暴利的生意。
据这位校园代理商介绍,一个学期下来,他能在自己的学校接到大约1万单。仅凭借中间商赚差价,这位同学一学期的收入可能也在5万元以上。
平台博弈与人脉生意,每一天都在发生
大量的软件刷课行为,也让不少线上网课机构开始通过大数据分析监测异常账号。
有学生表示,2019年6月前后,一个叫做“学习通”的平台就曾突然更新服务器。从那以后,该平台的刷课行为都被查了。
此后一段时间,“纯手工刷课”“清除在线课堂不良记录”的刷课宣传单,又开始在大学宿舍、微信群的渠道弥漫。接受《中国青年报》采访的张林则表示,不存在纯手工,太耗时了。
张林是武汉某刷课平台的高校一级学生代理商。为此,他在近10个刷课平台注册终止,覆盖了80%以上的高校线上课程平台。
为不让那些课程平台检测到账号的异常,很多刷课平台选择在专门的一个机房挂机。此后,在导入用户个人信息,进行课程视频的倍速播放。
从张林的生意发现,大学生做这门刷课代理生意,其实也是人脉的生意。
虽然是一级代理商,张林上面还有全国代理商等多个层级。为了拿到更低的课程代刷价格,张林不得不多向上级代理商充值,让上级代理商赚到钱。
一般而言,代理商只要在刷课平台上充值的金额越大,拿到的刷课资源单价就会越低,安全性能也会越高。而这些充值金额,一般就是成千上万元,是一般靠父母供养的大学生承担不起的。
为了在这种“巨额”投资之后赚到更多的钱,发展下线当然是张林的不二之选。
下线杨黎就是其中之一。大一的时候,计算机专业的杨黎就用10元钱刷了一门选修线上课程,结果系统为他做到了100分。
此后,杨黎开始跟着张林干。张林给杨黎的提成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每天完成20-45单,提成是40%;45-365单的提成是50%,大于366单可获高达60%的提成。
但作为一个大二学生,杨黎的人脉显然没有张林好。一般而言,他们接到的用户订单主要来自于湖北省内高校的学生,选修课为主,30%为985/211院校。
张林则不一样。随着代理规模的逐渐扩大,张林目前已经在武汉市内发展了40多个二级代理,采购成本也从2018年每单0.6-0.7元降至2019年的0.2-0.3元。
通过在QQ群等线上渠道发布广告后,他除了能接到湖北各类高校的订单,甚至远在浙江、黑龙江等其他省份高校的学生也会下单。
每到考试季度,张林每天的销售量大致在500-600单之间,单价一般在10-15元之间。除去“采购成本”,张林一天能赚5000元以上。
疫情下的网课,不过是家长的焦虑
2020年武汉肺炎疫情的扩散,使得不少网课机构用免费送课获取新增用户。
《证券时报》就曾报道,在线教育一直存在获客成本高的问题。新东方财报显示,线下机构的付费用户获客成本在500-1000元,线上机构的成本在3000元以上,线上一对一机构在5000-15000元。
借此,疫情下的在线教育深受市场的肯定。
在教育部发布网上学习的同时,好未来股价上涨5.33%,市值约295.66亿美元;新东方股价上涨5.85%,市值约204.5亿美元。
但这些网课真的会弥补孩子们延迟开学的损失吗?这是当下人们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有自媒体认为,当下网课有几个弊端:
①网上教学资源优劣明显,难以保证学生得到好的教育。
②网上课程依赖于学生主动性,无效学习量增多。
③网上课程很难引导学生跟上思维,效果不好。
④师生情感交流变少,造成学生的情感淡漠和情景变异的可能性很大。
⑤学生的认知、辨析能力不太成熟,无法对网络课程的多元价值做出正确的选择。
刨除这些中小学生,大学生的选课其实质量也并不受欢迎。诸多大学生反映,线上课程可选性强、覆盖范围广,但是整个课程并没有那么有趣,学习起来显得困乏。
当前,中国高校线上课程数量居于全球第一。之所以有这么多大学生选择线上课程,只是因为课程时间10多分钟,且很好拿到选修课的2个学分。
应试教育机制下,学分才是最重要的。
学分绩点,将直接与奖学金、优秀毕业生、考研、甚至找工作直接挂钩。
最后,我们分享一下《湖北校媒》的调研数据。在开设线上课程的院校中,66%的大学生表示会通过刷课获取学分。
这从在线教育机构角度来讲,其作为企业的作用并没有体现:
第一,即使教育资源空间平权并非伪命题,但实际用户价值提升没有实现。
第二、就算部分优质课程在满足用户价值主张,但整个价值传导的通路出现问题,效率实质是低下的。
潜藏灰产的在线教育行业,最后不自觉地成了被学生玩弄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