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走红的国家》
(美)鲁奇尔&;夏尔马著
常世光/译
中信出版社
侯思铭/文
人人都喜欢听预测,但现实中却没有一个真正的预言家。不管上帝喜不喜欢掷骰子,在投资领域,超长期预测都一直盛行,甚至对华尔街的影响也日甚一日。对此,摩根士丹利公司新兴市场股票业务负责人鲁奇尔&;夏尔马( )概括道:预测的传统规则是尽可能多地预测,然后只公布蒙对的那部分。新规则则是对遥远的未来进行预测,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你预测错了。
很显然,夏尔马对这种超长期预测表示不屑。
投资者的短期预测
出生于印度的鲁奇尔&;夏尔马很早就对世界经济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即使当时的印度还是个非常封闭的国家,更准确地说,当时所有的发展中国家都是一片灰色。但1991年,还在念高中的他就开始尝试为印度的财经媒体供稿,写一些关于外汇和世界经济的文章。对当时的他来说,最难得不是写作,而是如何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免媒体因为轻视他的阅历而拒绝接受他的供稿。
夏尔马坚信写作可以让全世界更好地了解发展中国家,而这种写作的尝试,又最终促使他进入大学之后主攻经济学。因果循环,1996年,夏尔马在美国攻读经济学的博士学位时,在印度发表的那些文章让他后来在摩根士丹利的同事注意到他,并约他见面。这个事实如此引人好奇为什么在印度这样一个国家的人,会写全球经济方面的文章?尤其是,将时间段定格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次相谈甚欢的会面之后,夏尔马放弃了经济学博士的学位,加入了摩根士丹利。说服他做出这个决定并不难,那位同事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更想继续学习,还是更想赚钱?
这句话就像魔咒,直抵夏尔马的内心。加入摩根士丹利的日子里,夏尔马仍旧笔耕不辍。他的写作生涯就像投资生涯一样长,后来更是担任了美国《新闻周刊》和《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家。对于一个每天与钱打交道的投资者来说,这种坚持并不容易。夏尔马却觉得这很正常,如果你不能把一件事情和一个想法,通过简单通俗的语言写下来的话,那实际上你对这个事情的理解并不深入&;&;这也是我为什么一边投资、一边坚持写作的原因。在这样一个追求快的年代,投资者的声音已经超过一般的经济学者,有了很大的话语权。但能利用而不辜负这种话语权的人却极少。夏尔马常年投资全球40多个中低收入国家,是摩根士丹利新兴市场股票业务负责人。他在介绍成书的初衷时强调:我知道过去写这些的都是学者,学者可以表达他的任何观点,但是并不会用钱来证明他的这些观点。但是对我来说,我的观点是这样,而我在投资上也是这样做的。就这样,他将过去几年多次访问调研发展中国家的心得体会汇集成这本《一炮走红的国家》( In Search of the Next Economic Mira-cle)。这本书不乏对经济形势的预测,但集中在未来的5到10年。他的预测是否准确,未来会很快给出答案,而在谜底揭开之前,我们不妨听听他饱含诚意的论断。
钱会去哪儿
乌尔都语里有这样的两行诗:我的繁荣让我瞠目结舌,我的幸福开始让我焦虑。当私人资本越来越快地流入发展中国家,从2000年的每年2000亿美元,到2010年几乎一万亿美元;即使在华尔街,所有专家也都宣称西方已经陷入衰退,资金必然流入东方和南方。这句话就可以很好地作为新兴国家近年来快速挺进的注脚。而这场经济快速增长的游戏,是否还有下一个黄金十年?
夏尔马认为,上一个黄金时代是基于过去十年的独特事实:一、新兴市场国家进入危机变革的周期;二、国际资金充裕,发达国家愿意低成本地向新兴市场国家放贷;三、中国引领大宗商品进入繁荣周期。而一个类似的黄金时代,在之后的十年里将难以实现。他的判断基于他多年来为了解新兴市场国家所做的努力。在十五年的时间里,他每个月都会在某个新兴市场国家花上一周时间深入其中,与各色人会面,在该国旅行。因为他坚信赫胥黎的观点,旅行就是去发现,原来我们关于其他国家的观点都是错误的。而办公室里的报表,却不会告诉你这些。
这同时也是投资新兴市场国家与投资发达国家的不同之处。投资新兴市场国家最重要的是对国家的判断要正确。看哪个国家值得投,哪个国家不值得投。而投资发达国家,对行业的准确判断是最重要的。这是第一个区别。第二个区别,新兴市场国家数据的可靠度和全面性不如发达国家,这就需要投资新兴市场国家的基金经理们更多做实地调研和旅行,看看实际中的公司跟国家在做些什么,发生着什么,而不仅仅依赖研究报告。对于夏尔马来说,要回答钱会去哪儿这个问题,就必须把新兴经济看作个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应对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对世界的重塑。
判断一个国家的成败同样不能使用唯一标准,要想尽可能得到接近真实的结论,夏尔马给出的建议是密切关注一切,其中包括人均收入水平、排名前十的富豪名单、激进政界人士的言辞、黑市的货币交易价格、当地商人的旅行习惯(看他们是将资金转移到国内还是国外)、大型垄断企业的利润空间等等。当然还有二线城市的规模,因为在他的经验里,过于庞大的首都通常预示着过多的权力集中在政治精英手中。另外一些法则对于投资新兴市场国家同样适用,比如一个刚刚经历了危机的国家,往往比一个刚刚进入新的十年任期的政府更加可靠,因为大多数国家都难以跳出一个经济繁荣过度满足发生危机开始改革的循环,这个循环为一些国家带来繁荣,但更多的经济体却停滞不前。
成长狂欢与温和衰退
凡事都有例外,中国就无法被放置在这个循环之中。夏尔马说:中国是世界上少有的国家,在危机产生之前,就主动地进行改革。中国过去的很多改革并不是危机逼出来的,预先改革的意识使中国避免了经历危机的阶段。这在世界经济发展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然而过去的成就并不代表今天就不存在问题。中国在过去的几年里,信贷的增长是非常快的,但现在信贷的增长并没有导致相应的经济增速,一块钱的贷款所导致的GDP的增长,比过去几年都要低。中国目前虽然处于满意阶段,但这个满意并不是来自于中国内部,而是外界对它的信心,世界上还有很多投资者认为,中国会继续保持8%的经济增速,然而在中国内部,很多人却对此并不抱有信心。
经济增速放缓会对中国产生多大影响?夏尔马认为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速很有可能会从过去十年超过10%的速度下降到5%、6%的水平。然而这个影响对中国本国来说,并不会如人们所担心的一般明显,而是对中国以外的国家影响更大,尤其是对以大宗商品出口为主导的国家。其实在中国,经济增速减缓一半的事实已经发生过,与2007年的13%、14%相比,如今公布的数据是7.5%,但它所引发的阵痛并不强烈。并且,中国目前的就业问题,也不该由经济增速放缓负责,而是结构性问题,因为在很多行业,劳动力短缺和工资上涨仍旧存在。不少人担心中国陷入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但夏尔马却发现,人们对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解并不正确。中等收入陷阱是指经济发展完全停滞,从而与发达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成为近乎不增长乃至负增长。而对于GDP达到一定程度的国家来说,持续增长的难度加大,增速减缓,却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尤其对于中国,一直保持7%-8%的增长水平,实际上并不健康。因为代价总是与利益如影随形,更快的经济增长速度,需要更激进的信贷投放。
而实际上,信贷过快的增长才是中国真正需要担心的。信贷长期的高速增长,总是会伴随或这儿或那儿的坏账问题。而现实如我们所见,在过去的5年当中,都没有一个国家的信贷增长如中国这般高!但即使如此,他仍对中国抱有期待,更准确地说,是对中国未来的改革步伐抱有期待。如同他在书中所概括的,中国,已经经历的是成长的狂欢,而下一站所等待的,将是一场温和的衰退。
夏尔马对国家的长期观察,犹如一个占星师,他很清楚地知道,在新兴经济体整体的放缓当中,总会有一些过去的明星陨落,却又会有新星冉冉升起。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去找到那些未来的明星。Breakout Nations In Search of the Next Economic Miracle!(寻找下一个经济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