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的出现,让分屏时代的个人也能从云端获得好的陪伴。根据最近公布的《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近40%的人选择以双倍速度观看网络视频节目,近30%的人在观看节目时会配合弹幕,年轻人和高学历人群对弹幕的接受度更高。尤其是随着互联网一代的进入,更加个性化、定制化的看剧理念深入人心。

与电视时代相比,网络时代看剧的习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作为观众,我们往往是无知的。比如无处不在的“刷剧”模式,存在还不到十年。以租借DVD起家的网飞发现用户习惯一次性看完全部内容,于是抓住机会,高价购买了英剧《三十而已》的编辑权,并于2013年2月1日一次性上线第一季13集,建立了“网上刷剧”的新模式。刷剧(狂欢-
Watch)甚至成为了2013年《纸牌屋》的年度词汇。可见,技术媒体的变革和内容制作平台的创新,一方面给了观众越来越多的看剧自由,同时也在不断重塑我们的观看体验和观看习惯,而我们的观看习惯又反过来深刻影响着影视剧的制作。在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看剧的习惯已经融入生活本身。
倍速+弹幕:
观众发挥自主性的基本选项
电视时代传播的特点是单向、集中,智能电视、IPTV电视、高清互动机顶盒的诞生,促使观众在内容选择上拥有极大的主动权。对于在线视频网站,播放器的设置包括倍速和弹幕等选项。比如双速看剧就是观众发挥自主性的基本选项.一直以来,因为电视剧的购销模式是以剧集为基础的,剧集越多,利润就越大。所以五六十集的注水剧不断涌现,也让观众极度厌烦。试想,在时间成为稀缺资源、高效娱乐成为刚需的前提下,冗长而旷日持久的电视剧制作模式必然会失去市场。2018年双速剧崛起,2019年已经普及。观众可以选择0.5、1.0、1.25、1.5或2.0倍的观看速度,双倍速度的选择无形中构成了对剧集质量的评价标准。比如《牛津词典》这样的优质剧,让观众表达想以原来的速度追剧,任何一点都不愿意快进。这种看剧习惯的形成,反过来促进了短剧的兴起。
近年来,网络视频平台在短剧中频频出彩。爱奇艺和优酷先后打造了“迷雾剧场”和“悬疑剧场”,其次是湖南卫视的“季风剧场”和芒果TV,都专注于推出口碑较高的短剧。其中,悬疑、刑侦、女性、甜蜜宠物等。都成为了热门话题,各个影院的内容制作也变得更加垂直和精细。
弹幕是年轻观众看剧的标准。很高兴打开弹幕评论剧情。随着弹幕的出现,分屏时代的个人也能从云端获得良好的陪伴,满足社交需求。视频中滑过的海量弹幕就像是“集体大脑”的表现,总有一句话击中了观众的内心,产生了深深的共鸣。虽然还是有人认为弹幕是对原图的“污染”,但越来越多的年轻观众甚至认为弹幕比原图更精彩,不习惯看没有弹幕的干净版剧。
观众的主动性远不止倍速和弹幕,他们从没有演讲渠道的内容接受者变成了活跃的内容生产者,根据现有的剧情素材进行各种二次创作,比如重新剪辑故事线、剪辑(精彩集锦)、拍CP等等。所以,观众似乎已经牢牢抓住了手中的“看剧自由”。
算法推荐:
“服务观众”还是“制造观众”
虽然观众在看剧的方式上似乎掌握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但也有相反的声音认为观众的控制程度
“Tit音乐”乃至文化产业批判理论早已指出大众文化的成瘾机制和商业逻辑,观众沉迷其中,满足于不假思索地获得瞬间的低级快乐。但在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环境下,选择通过看剧来“消磨时间”的观众不在少数,很多人对此持有鲜明的批判态度。至于算法机制的讨论,我们也试图揭露“看剧自由”的美好幻想,因为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他们习惯了随着算法的推荐不断地刷,逐渐失去自主选择的意识和能力。
比如上面提到的短剧崛起,当然是对观众需求的回应,但也是与短视频争夺关注度的商业选择。优秀的短剧是平台培养用户消费习惯的重要内容阵地。比如最近热播剧《觉醒年代》 《北辙南辕》都是通过购买会员、提前下单、一次解锁来增加变现渠道。提高短剧质量,提供优质的看剧体验,进而建立口碑,最终培养用户付费习惯,是重要的商业路径。
此外,为了满足观众快速的消费需求,短视频(如Tik Tok、小红书)和微博热搜成为近年来的新现象。典型例子,如《我在他乡挺好的》,在播出期间在微博热搜中被列出超过200次,Tik Tok相关阅读量超过100亿次。观众追剧只能靠话题片段。有人干脆把这种“短视频追剧”的行为,视为“倍速追剧”的升级版,让自己以更高的效率参与话题讨论,加入火热的情感碰撞。103010的《撕裂小三》不就是发酵成一场全民狂欢吗?这种短视频宣发营销的方式,塑造了看剧的习惯,观众也越来越习惯于短、快、直。
的文化消费方式,期待“名场面”的高能与反转,经常处于情绪化的彼此煽动与传染之中。这表面上看是“服务观众”,但其实质是以迎合为表象的“制造观众”。时下风行的“她题材”剧集便是例证,虽然这些剧集中不乏优秀之作,引发了大众对相关问题的讨论,却也夹杂着不少投机之作,试图利用性别话题取悦观众,赚取关注,但实际内容却空洞无比。观众被鼓噪一时的话题性所引导,却偏离了自己真正应当关心的问题。评价反转:
观剧行为里的社会镜像
盘点当下的观剧习惯时,除了有形的变化,更应该关注无形的、观念上的变迁。譬如对冯小刚执导的新剧《北辙南辕》的批评之声,反映出对于京圈文化评价的变化。国民度极高的冯氏喜剧曾塑造出生动的市民生活与鲜活的台词风格,可如今却与生活现实南辕北辙。那种以男性视角书写的女性故事、
“大飒蜜”形象,并不符合年轻人理解中的“独立女性”,反倒引起反感。而对于老剧的新评,则更能彰显观念上的变化。比如在对曾经的都市言情剧、霸道总裁剧的重审之下,许多不尊重女性的行为、话术与观念,一一被指认出来,这无疑是观念进步的表现。
但吊诡的是,与观念进步纠缠在一起的,是某种单向度的情感取向的回归。对琼瑶剧的颠覆式评价,便是很好的例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歌颂爱情至上的琼瑶剧,曾令万人空巷,堪称几代人的爱情启蒙。而在今天的网络话语中,
“毁三观”成为许多人对琼瑶剧的评价,也因此导致了《情深深雨濛濛》里何书桓和《一帘幽梦》中紫菱形象的崩塌。当然,不只琼瑶剧有这般“待遇”。今天的观众,似乎越来越不能接受文艺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情感的复杂与暧昧。这种单向度的背后,是在现代化、城市化的初级阶段,个人权利被高度张扬,但随着社会原子化程度加剧,私人生活的重要性压过公共生活,家庭成为个人利益最重要的保护伞。这些都使得讲究责任和义务的传统道德变得重要起来。更何况,在一个充满偶然性与危机感的时代中,明确的道德界限是个体最容易依靠的,也是最被普遍捍卫的秩序感所在。互联网的匿名传播环境,又将这种本就严苛的标准,运用到原本描摹人性百态的文艺作品上。
观剧行为是如此日常,使得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要去审视自己的观剧习惯。在海量的选择面前,我们体会到无比的自由。但面对各种力量的制约时,我们又容易慨叹一切不过是塑造出来的结果。在观剧习惯之上,承载着技术、资本、文化等各种因素的重重烙印。重新思考和定义“观剧自由”,意味着要正视所有这些因素,凭借自身的主动性去寻找回应方式、共处之道。动用肉身与真心,持存常识与理智,重构个人与万千叙事之间的关联,真的自由就存在于这样的观剧时光里。